翌日一早,军士打开了后衙厢房的门,况钟急忙爬了起来。他一晚上都没睡好。
那军士侧身拱手,低眉顺目:“况公子,你可以离开了。”
况钟却狐疑道:“你们还在,你们那位纪小姐也应该在吧?”
“纪小姐已经在县衙外备好了车,等候着公子。”
况钟听完后,只恨不得自己变成隐形人,躲得这位纪小姐远远的才好。
他心急如焚,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洗漱,便匆匆出门了。
一到县衙外,只见胡总旗率领着五十名军士整装肃列,中间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。
胡总旗上前躬身说道:“况公子,小姐等候多时了,请。”
况钟叫苦不迭,心想自己不过一介平民百姓,竟然受到了纪嘉卉如此的礼遇。他只觉得周身被束缚住了,片刻不得自在。
他之所以不仕,皆在自由耳。可如今,自由没有了,面对强势的纪嘉卉,只得乖乖从命。
但是况钟决然不想与纪嘉卉同乘一车,咧嘴笑道:“胡总旗,我这人犯有痔瘻,坐不得车。这屁股喷血,脏了小姐的车就不好了。”
胡总旗皱起了眉头,心想为何这人说话如此粗俗。
况钟也不在意,接着说道:“这样好了,我骑马,借我一匹马就好。”
胡总旗顿觉他是在胡说八道,若是犯有痔瘻骑马,一路颠簸,岂不是更加疼痛?他一言不发,只是指了一下马车。
况钟无奈,只好上了车。掀开了车帘,只见纪嘉卉正坐在车中,看着她微微发笑。
今日的她,显然是精心打扮了一番,白皙无暇的皮肤下透出淡淡红粉,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,一点樱唇更是娇艳欲滴。
况钟内心暗忖:唉,若是你不这么歹毒,说不定我还真得中了你的美人计。
他定了定心神,走了过去坐下来。只是刻意与纪嘉卉保持了一段距离。
纪嘉卉一笑百媚:“为何坐那么远,难道怕我吃了你不成吗?”
“不不不,我刚才说了,我这痔瘻犯了,就怕一会儿喷血,回头再溅您一身血。”
纪嘉卉知道他是说笑,也不计较,对车窗外说道:“怡儿,走了。”
窗外,怡儿应道:“是,小姐。”接着高喊一声:“胡总旗,出发。”
这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朝城外走去。
况钟沿着沿途景色变幻,不由问道:“我们这是去哪里?”
纪嘉卉傲然说道:“应天!”
况钟却笑了:“休要瞒我,我今天并没有看到任何一名锦衣卫,纪大人应该已经走了吧?若是带我去应天,说句实话,纪小姐。凭你这点儿人,我一会儿就能跑了。”
“好啊,那我就砍下你的两条腿。”纪嘉卉笑着说道。
况钟不敢说话了。这个女子,似乎杀人与她来说如同吃饭一样,乃是寻常之事。
队伍又往前行进了一段,况钟觉得眼前的场景渐渐变得熟悉起来了,这正是回家的路。
况钟家住靖安县龙冈洲,此距县城不过三十里路。大队人马脚下不停,仅一个多时辰便到了。
龙冈洲深处山中,几时见过这样的场面?一时间老幼妇孺纷纷出来瞧热闹。
而胡总旗等人则二话不说,上前便打,勒令众人跪迎。
车上的况钟看得心焦,连忙说道:“纪小姐,这些人好歹是况钟的乡亲,望您能高抬贵手。再打下去,我也没脸呆在这里了。”
纪嘉卉却不以为然:“那正好呀,跟我回应天。再说了,穷山恶水出刁民,若是他们老老实实,懂些规矩,也就不会讨打了。”